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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台的K先生 19-21

19

“所以……”山口面带惊讶地从冰柜里拿出一盒牛肉,向着自己的青梅竹马递了过去,“月你这次去东京还有意外的经历?!被明光哥拖着当了回模特?!”

他刚从关西出差回来,今天还是最近以来第一次和月岛碰头,很多事情都还不是很了解。

月岛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随手丢进了购物车中。

“嗯。”

“月你你你你你!其实超适合当模特的啊!!!”

“……不要一惊一乍啊。”

月岛皱着眉头看了眼四周投过奇怪视线的路人,连忙制止了山口同学的迷弟行为。

“啊,啊,抱歉,”山口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赶紧压低了声音,“总之这次明光哥算是有惊无险,月你也从东京平安回来,学业没出什么大问题,真是万幸。”

月岛半天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对了,”他说,“你没和王者大人他们说我回来了吧?!”

“咦……还没有,月你要我通知他们吗?”

月岛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转眼换上了一副特别阴沉的笑容来。

“不用,千万别,”他笑得很可怕,“终于可以清闲一段日子了。”

这半个月来,没有日向和影山两个人的约球骚扰,月岛自认为过得是十分清闲的。

他从东京回到自己的城市,生活回归原本的平静。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工作,也没有和谁谁谁充满交集的搭档。

一切都回归了正轨,月岛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所庆幸的。

替山口将采购完一周的食材后,月岛顺路又从咆哮的导师那里接过放在他那儿两周的论文,听完专业导师啰嗦得都要睡着的说教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今天只穿了件薄薄的高领毛衣,在渐渐入冬的天气里还是有些单薄的。

路过书报亭的时候他习惯性望了一眼,那本由自己和黑尾铁朗为封面的杂志依旧被放在了最外层,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你说命运也真是爱捉弄人。

明明应该再也不见,一见面便是浑身尴尬的两个人,却因为这本杂志永久的记录在了一起,躲也躲不掉,大街小巷里全是他们的合照,真是太令人讽刺的一件事了。

月岛拢住了衣领,想快速走过。

“阿萤!”书报亭的老大爷认得月岛,连忙叫住了他。他在这里摆了十年的摊,几乎是看着月岛长大的:“不来一本吗?”

月岛停住脚步,转身露出了一个乖巧虚伪的笑容来。

“不用了,谢谢您。”

“因为太畅销啦,我这里只剩下最后几本了,想着一定要给你留一本呢。”

“我不需要。”

“这样啊。”

大爷看着封面上的自己,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只是觉得,能让我们阿萤露出这样笑容的,一定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吧。”

封面上,金发浴衣的少年微微扬起侧脸,露出修长的脖子和轮廓分明的下巴。

金色的眸子里带着灿烂的光,正近乎温柔地看着一个背对镜头的鸡冠头少年。

周围花火闪烁,而他的眼底如星辰大海。

月岛沉默地看着杂志,眼睛藏在反光的镜片后,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然后他向着老大爷的方向微微鞠了个躬,转身抱着一堆论文往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走。

第四次拍摄,也就是最后的夜景拍摄结束以后,月岛可算是赶上了回家的新干线,在导师的咆哮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哥哥生活好歹能自理了,他当然也不愿意长时间麻烦自家的宝贝弟弟,于是张罗着订下了车票就催促他早些回家。

只是多嘴的明光哥哥将宝贝弟弟即将回程的消息和自己那帮摄影棚的老朋友这么一说,那群工作狂差点把摄影棚的棚子给掀了。

哎呀,月岛君,别走啦。

再呆一会儿呗。

请你吃饭呀!

——不用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忙……

所以与其说是走,更不如说是逃。

最后月岛终于心惊胆战地坐在了回程的列车,一脸劫后重生地打开了手机。

黑尾铁朗的联系方式安安静静地占据着屏幕,有些刺眼。

其实这个号码并非是月岛或是黑尾两人主动交换所得的,幕后推手还是我们可敬可爱的人民教师神野老师。

最后一次拍摄结束后,她不由分手地把两个年轻人叫到了一起,粗暴地给了他们俩来了一次灵魂上——也就是通讯方面的交流。

“你们俩这算是久别重逢,又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神野老师是这么说的,“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岂不是太可惜了!”

说得很有道理啊。月岛握紧手机,看着黑尾铁朗名字下陌生的号码,心里默默地想。反正两个人早就释怀了,交换了联系方式又怎么样呢。

既然他不在意,我也绝对不会在意。

于是在回到宫城的半个月以来,月岛没有任何想要联系黑尾的想法,而黑尾也没有给他发过来任何讯息。他们就像回到了一起工作前,那段虚无缥缈的分手的日子里一样,没有交集,没有交流,没有想法,也没有期待。

啊,是啊。

月岛渐渐有点明白过来。

他和黑尾铁朗就像两根相交的直线,在高中时代曾经交织在一起过,从那以后便会义无反顾地朝着两个不同的未来奔散而去。

而命运偏偏要捉弄他们,在一个不合适的时点,让已经接受现状的他们来了次意料之外的碰面,让他们明白,在没有彼此的日子里他们一个个也能没心没肺活得好好的。

然后再次推着他们回到原来的轨迹,继续自己的生活来。

月岛突然停下脚步,重新转回身。

老大爷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性格乖僻的年轻人。看着他低下头,看着他走回了自己的书报亭。

“阿萤?”

“请给我一本吧,大叔。”

月岛说。

 

“这期的Show King看了没!真的是太棒了!”

回家的路上,月岛偶然听到了两个女高中生正在谈论着自己手中的这本杂志。

“是啊是啊两个新面孔模特意外得非常给力啊!”

“这两个人搭在一起好有感觉……”

“喂,你的什么恶趣味属性又爆发了吧!”

“什么吗伢子!明明你也一脸兴奋!”

“怎么说呢,”女生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慢慢地说,“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有种特别安定的感觉。”

“是这样!”

“只要两个人站在那里,仿佛就熟知对方了一样。”

“感觉他们身边有彼此相伴,真是太好了。”

“真好啊。”

“真好。”

说着露出了花痴一样的表情。

月岛缩着脖子与她们擦肩而过,宽大的毛衣高领遮住了大半张脸,嘴角不自觉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们曾经身边有彼此相伴,真是太好了。

这大概就足够了。

黑尾前辈已经在自己的城市生活得很好,释怀了自己的决然冷淡,过上了平凡的生活。

而自己也早就接受了没有了他的春夏秋冬,虽然寂寞了些,但是好歹也能面前生存。

月岛抱紧了怀里的杂志和论文。

就这样吧。

回想起那份感情,心中还能常留着份憧憬和温暖,就够了吧。

 

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月岛手里拿着东西,不太方便,抬起膝盖磕磕绊绊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你是?”

那边传来了好一会儿的沉默。

“喂?”

月岛又问了一声。

“月岛同学。”

熟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了过来。

月岛睁大了眼。

什么只要你幸福我就满足了。

什么曾经在一起就能足够了。

骗谁呢,胆小鬼。

“——我是黑……”

听筒那边一瞬间吵闹了起来,好像很多人都凑了过来。

月岛听得出来,有春和前田先生的声音。

黑尾铁朗略带勉强的声音在一片混乱的背景音乐下,就这么顺着听筒来传来。

“是这样的,”他尽量提高嗓门,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楚些,“这期杂志卖的不是很不错嘛,主要还是你的功劳,所以大家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吃顿饭来着……”

“可是月岛君你走得太急啦!!”

阿春的声音立刻挤了过来。

“而且我们这儿只有铁朗君有你电话!所以就逼着他和你联系啦!”

“不要突然挤过来……”

黑尾的声音远了许多,大概是手机被抢走了。

“所以啊月岛君你就再来一次东京嘛!路费我们报销!”前田先生的大嗓门大老远就听到了,“我们这次赚的多哈哈哈哈哈哈。”

“说什么呢,前田先生!”

一阵哄笑声传来。

“铁朗快说些什么啦!你还是月岛君的前辈呢!”

耳边一片叽叽喳喳,有些吵,但是月岛还不至于觉得讨厌。

“你们倒是把电话给我呀!!!!!”

月岛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他把自己呼吸声降到最低,将手机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耳朵。

他和黑尾用电话交流的经历并不少,或许可以说,在那几年,是相当频繁的。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这样的方式竟然令月岛觉得有些紧张。

“喂?月……月岛同学?”

黑尾终于抢回了自己的手机,冲着电话胡乱应了几声。

转过头看到大家一片密密麻麻期待得近乎灼热的眼神,热烈得有些吓人。

“……”

不上是不行了。

眼一闭一睁的事儿!在乎这么多干嘛!

黑尾狠下心,对着冰冷的听筒说道:“大家也是一片心意,你就来一趟吧。”

他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就月岛的脾性来说,他愿意来的几率根本就不大——听明光哥哥说,月岛最近确实不闲,还在准备论文的事。

这么万能的借口黑尾都替他家小学弟想好了,所以即便大家的热情再高,月岛再怎么也说不出口,黑尾也有办法替他向大家解释,好让月岛安安心心地拒绝这个有些难以拒绝的邀请。

他都替他家小学弟想得这么远了。

只是月岛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做出应答。

月岛拿着手机,深深吸了口气。

黑尾:“当然没空也是……”

月岛:“好。”

黑尾后半句话顷刻消失在空气里。

带着股令人无法置信的安静,就这么将他卡在了一个惊讶的弧度。

连该说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20

“着凉了吧。”

一出车站,还没闻着城市寒冷的味儿,月岛就被黑尾用围巾裹了一脸。

“前几天东京竟然还下雪了,这天气真的是不得了。”从月岛手里取过行李袋,黑尾脚步不停,带着他从车站一路出来,“估计今年冬天要冷死了。”

月岛没回话,只是将围巾裹紧了些。

所谓不用白不用。

“在这儿待几天?”

“后天就走。”

“噢。”

月岛跟在黑尾的身后,悄悄看了眼黑尾的背影。

他今天穿着件厚实的红色羽绒背心,却一点没有臃肿的感觉。后脑勺的头发压得有些变形,乱糟糟地杵在后面。宽阔的后背有股令人安心的感觉。

“月岛同学?”

“哎?”

月岛回过神。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月岛诚实地说:“没有,刚刚在开小差。”

黑尾明显对月岛毫不留情的坦率见怪不怪了。

“我刚刚在说,大家已经就位了,就等着主角你啦。”

“噢,”月岛随口应了一声,“好。”

上午的电话,刚答应下来,月岛直接就订了下午四点的车票。连山口对他的反应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月,”他有些犹豫地说,“会不会太赶了?”

“不会。”

月岛头也不抬,在售票机面前向着东京的方向毫不犹豫地选了过去。

他心里其实早就意识了自己这种行为的愚蠢,但是却情不自禁地想向着自己的理智背道而驰。

“一路上也蛮辛苦的,而且你的论文……”

“没事的。”

月岛看起来一脸平静,毫不在意,内心却像有一万个小人在打鼓,扑通扑通跳动个不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冷静。

脑子里只是疯狂回忆起了一年多前,那个只他就大了两岁的荒诞少年。他只是为了不远万里来见自己一面,便跨越了遥远的三百五十公里,孑然一人在冰冷的车站等着轰鸣而来的列车,为的是让自己迷茫困倦的时候,一转眼他就在自己身边。

明明这么辛苦,却乐观地将车票攒成了厚厚的一叠,戏称说是爱的车票。

月岛站得笔直,手却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激动地颤抖起来。

他觉得他好像欠了他一句对不起。

他好像很少为了黑尾,像曾经的他一样,为了彼此跨越千山万水,没有怨言地来到他的身边。

——只是为了让自己狠下心,用一句话就将他的黑尾前辈赶回了的东京。

如今春去秋来,四季轮回,又是一个冬天。

月岛却突如其来地想尝试一下。

在忙碌的人生里抽出一段时间,为了一个人,跨越漫长的路途,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其实月岛想说,不是你的错,黑尾前辈。

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种庆功宴上升到了大人层次,就会自发地分裂成两个团体。

比如喝酒的一方,比如不喝酒的一方。

月岛在这群工作狂魔里是最年轻的,刚刚才过了成年的岁数的他,自然是不太会喝酒的,因而只能到不喝酒的一方傻坐着。这片区域都是群柔柔弱弱的姑娘,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用吸管喝着果汁解渴。

然后他看到服务员给他们桌前上了一份巨大的草莓蛋糕。

姑娘们沸腾了。

月岛还真有点意想不到。

“这个……草莓蛋糕……”

“啊,是铁朗君点的!”阿春笑着说,“他说什么也要点,还被我们这儿的男同胞嘲笑了好久呢。”

月岛愣了两秒,像是想起了什么,转眼又轻轻地笑了笑。

他的眼底带着份少见的宠溺,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着光,好看得几乎快要沉醉进去。阿春觉得这不该是月岛君的眼神。

“给我一份吧。”他伸长了手,想过来拿。

“咦!月岛君也喜欢吃吗!”

“我很喜欢吃甜食。”

“……那为什么吃不胖!!!”

月岛摸着后脑勺,一本正经露出一副欠扁的笑容:“不知道,有点烦恼呢,怎么就是吃不胖呢?”

阿春姑娘额头立刻爆出了个大大的井字。

前田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阿春姑娘的身边,他手里端着一大杯酒,杠铃般的笑声冲着他们的耳朵毫无保留地袭来:“噗哈哈哈哈哈!”

吓得月岛和春姑娘两人狠狠同时一震。

酒鬼这种人啊,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我们阿春为了今天这顿饭节食了三天呢!”成田一副爆料口吻,喝多了,此刻更是欠揍得不行。

“哪里啊!我明明有天天运动的!”

“哦豁,厉害了,那瘦下来了吗?”

“前田先生我跳起来踢你膝盖你信不信!”

不愧是单身三十年的前田,三分钟就把我们人见人爱的阿春姑娘气走了。

他还莫名其妙地同月岛对视了一眼,觉得自己根本没说错什么似的。

月岛连忙四处看风景,用吸管搅拌着自己的果汁。

“月岛君你,”前田先生突然说,“成年了吧。”

月岛突然有了种不太好地预感。

“……大概。”

果然,前田先生迈着摧枯拉朽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往将手月岛肩上重重一按,直接就将咱们瘦弱的月岛同学往怀里狠狠一勾。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吓得月岛一下子僵直了身体。

“怎么也不说和大家喝点小酒啊?”

“不是很会……”

“是没试过还是不会啊?”

“没……”

“没试过怎么能知道酒的美味!!”前田先生平时生活里就是大大咧咧的,一喝酒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男人啊!就要体验美酒的奥妙啊!”

好歹是个长辈,月岛自然不敢发作。

月岛只好耐着性子,试图将自己从一身酒气的前田身边拉开一些距离:“总之就是不太能……”

“来一杯嘛!就一杯!难得大家聚一聚!”前田先生明显已经喝多了,动作都开始有些没轻没重来,勾在月岛肩膀上地手越来越紧,令月岛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起来。

“不好意……”

“——前田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股微妙的严肃和不容置疑,令月岛整个人狠狠一震。

紧接着前田先生带来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黑尾铁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月岛的身后。

他扣住了前田先生搭在月岛肩膀上的手,坚决而不动声色地将它从月岛身上扒了下来。

“他刚成年,您这不是为难他吗?”

他笑得很熟练,仿佛对这种社交早就习以为常。

“我陪您喝一杯吧。”

 

21

前田先生傻了两秒,显然被黑尾的突然来访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有人陪着喝酒,酒鬼也就不会计较什么了。

“哈哈,也行。铁朗,你的酒量真不错呢!”

“还行还行。”

说着和前田的杯子一碰,黑尾爽快地干下了一杯。

“听神野老师说,你大三那年抽烟喝酒学了个遍,”前田先生这一喝酒嘴就爱跑火车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被女人甩了呀哈哈哈。”

月岛一愣,抬头看向黑尾。

黑尾铁朗依旧保持着那副社交的完美笑容,尖尖的下巴扬起合适的弧度。

“您又在说笑了,抽烟喝酒这事儿哪里需要学啊。”

“也是,在职场上谁不能保证不被烟酒的毒害呢,”前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铁朗你真是不错呀。”

“您也是。”

“喝喝喝。”

黑尾将刚倒满的酒杯抿在唇边,笑着看了眼前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神野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月岛身旁。

“大人的欢庆宴席其实很无趣吧。”她轻轻地说道。

月岛收回自己黏在黑尾身上的眼神,垂下脸并没有否认。

因为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彼此灌酒,醉得不省人事,醉得醉生梦死。

群魔乱舞,放肆至极,将平时在职场里不能发泄出来的本性挥霍到了极致。

痛快得酣畅淋漓,也酸楚得令人唏嘘。

月岛突然就怀念起来高中时代的庆功宴来。

一群胃大得和牛一样的笨蛋队友为了一块烤肉而争得天翻地覆,就算自己躲在最角落里那个音驹的队长也会悄咪咪地凑过来,带着一盘子的烤肉和蔬菜。

要好好吃肉啊,眼睛君。

虽然很麻烦,但是他并不讨厌。

是时光推着他们,变成了大人的样子。

继而各奔东西。

月岛平静地看着黑尾仰头灌下一整杯酒,看着他从嘴角漏出的液体划过线条流畅的喉结,然后开始有些勉强地吞咽。

双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里的刀叉。

黑尾看起来什么都会,但也不是什么都十分擅长的。

喝酒这事儿只是近一年来刚学会的,前田看黑尾愿意和自己喝,拉着他拼了好久的酒,之后咱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尾先生也就不行啦,拽过一件衣服往头上一套,迷迷糊糊往沙发里一瘫,眼皮沉得跟坨铅一样,半天也站不起来了。

连前田先生也醉倒了,整个人都挂到了阿春身上,阿春人又矮,被前田先生折磨得都快看不见了。

“抱歉,”神野从自己的小跑车里探出头来,“我这儿满座了。”她说着,用眼神飞快地指了指落单的两个大块头,也就是咱们的黑尾先生和前田先生,“这两个笨蛋塞不进去啦。”

月岛垂直双臂站在一旁,想给阿春姑娘搭把手,但对着烂泥一样的前田先生一时间又无从下手,只能傻乎乎杵在一边,看起来有些碍眼。

“我我我我我我把前田先生送回去吧……”阿春弱小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这样啊。”神野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他学生的生死,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月岛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默不作声地拿开了,“那咱们的摄影师先生就……”

“我记得铁朗君的话应该有个舍友,”阿春从前田的压迫下艰难地抬起脸,“您有他舍友的电话吗?”

“哦,尊田啊,稍等。”

神野拿出手机,对着电话簿查找起来。

黑尾就在这个时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没事儿,我能回去……不用了……”他迷迷糊糊地说,摇摇晃晃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过来,“尊田他今天和他女朋友有个约会,一会儿就出门……”

神野看都没看他。

“喂?尊田吗,我是你亲爱的神野老师。”

“真不用了……”

“铁朗君你站都站不稳不要逞强了啦!”

一片混乱下,神野背过身,用手拢住手机,好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一些。

“别担心,我不是来挂你科的,你舍友铁朗君出了点状况。”

“铁朗君!!!”

阿春惊呼了一声。

神野立刻转身看了过来。

黑尾脚一绊,没站稳,整个身体就要向前倒去。

月岛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神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继而和电话里的尊田继续交代着:“没事,傻崽子差点摔倒了。他喝醉了,你现在在宿舍吗……”

毕竟也是个不瘦弱的大高个儿,月岛抱着他明显有些吃力。他左手绕过黑尾的后背紧紧搂住他的腰,右手支撑在他的胸前,好方便他形成一个支撑点。

胸膛的力度压在月岛的手面上,形成一个微妙的触感。

月岛心里迷迷糊糊地想,和以前相比,是不是瘦了一些?

神野用手捂住手机话筒,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现在就在宿舍,不过十分钟以后就要出门,但他说现在马上赶过来,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铁朗君刚刚是不是说过,舍友同学有个约会啊……”阿春弱弱地说。

“没办法了,你还要送前田呢。”

“……也是。”

只好牺牲尊田同学的幸福了,对不起啊!尊田君!

神野拿开捂住话筒的手,正要回复。

“那个……”

月岛突然开口了。

神野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半个身子看向他,探究的眼神几乎要将月岛看穿。

月岛搂住毫无知觉的黑尾的腰,将他向上方提了提。

“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一下黑尾前辈宿舍的地址吗?”

他看向神野,表情里没有任何闪躲。

“我来送他回去,您让那位尊田前辈在宿舍等我一下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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